說實在,業務工作真像一場沒有終點的馬拉松賽。那天下班已經九點半了,本想著阿辰應該早打烊休息,哪想到經過翡翠樓時,裡頭依然燈火通明。店內乾乾淨淨,還有股地板清潔劑的幽香,但就是沒個人影。
我往廚房走去,才剛推門,迎面就好大一股菸味襲來。原來阿辰開著抽油煙機,坐在板凳上抽菸。店內是打理完畢了,但阿辰白天的工作服還沒換下,腳邊則是滿地菸屁股。
『阿辰。』我剛開口,他就跳了起來。
『啊!小哲!你終於來了。』阿辰看起來比中午時更加疲倦,慢吞吞地拿了掃把,掃去一地菸渣。
『你沒事吧?抽這麼多菸不擔心身體嗎?』
阿辰沒有回答,只是順手將掃具擺在牆角,默默走到廚房另一端的冷凍櫃前。
『我剛剛才吃芒果冰當晚餐,但如果有糖廠冰棒,我不介意再吃一支。』我坐在備菜的長桌邊,隨口說著。
阿辰依然不說話,讓我有些納悶。他拉開白色冷凍櫃,彎下腰,一連拎出好幾袋結霜物體來。在長桌和冰櫃之間,來來回回也走了幾趟。
『喂,我的冰呢?』
阿辰並不理我,只是默默開始和打了死結的塑膠袋纏鬥,大概是霜凍得手痛吧,他乾脆一把拿起剪刀來剪。
『喂,阿辰,你上次這樣一聲不吭,是被初戀女友拋棄時對吧?』平常阿辰是不准我提起這件事的,但他現在好像不痛不癢,唯有冷凍塑膠袋才值得他關心。等他將冷凍塑膠袋各個擊破後,長桌上約擺著十來隻覆蓋白霜的烤鴨狀物體。
『哈!阿辰,翡翠樓要開始賣烤鴨冰棒啦?不過這些烏漆抹黑的東西,是用巧克力做的嗎?』我戳了下離我最近的一隻鴨子,油油的。另外,這簡直和中午吃的鴨肉不同品種。
『這鴨子也有分白種鴨和黑種鴨嗎?』要說是烤過頭,那也未免太誇張了。畢竟阿辰除了手藝出眾,再加上那座丈人致贈的明火掛爐,這些年來也將翡翠樓經營得小有口碑。
『你看,不管我怎麼烤,就是沒辦法均勻上色……』阿辰重重嘆了口氣,凝視一整排失敗的烤鴨。
『但,它們不是黑得很均勻嗎?』我乾笑一聲,沿著長桌俯視烤焦鴨。其實它們真的一模一樣,硬要說有哪裡不同,大概就是有曬日光浴、和沒曬日光浴黑人的差別吧?
『哎……你再看仔細點……』阿辰的聲音透出沮喪,讓我不得不跟著嚴肅起來。
『這些鴨子……』我將一隻鴨子翻面,拍掉一些白色結霜,才發現阿辰並非胡說八道,確實有塊象牙色斑痕出現在鴨脖子上。
『還真有點奇怪呀……』我拍拍另一隻鴨子,在相同地方也發現斑痕。
『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擋住了底下的火呢?』我抹掉第三隻烤焦鴨身上的結霜,這次的斑痕輪廓相當清晰,清晰到就像是一個人的手掌印緊緊掐在鴨脖子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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