餘韻
這是一部奇特的短篇小說集,讀過之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,偶爾想起仍覺得繚繞在心中,有趣的是每個人對這部小說的看法都有點不同。白石一文的《愛是謊言》特別之處在哪裡呢?剛開始我認為是主角們對舊情人的眷戀,因為斬不斷對舊情人的感情,所以對新情人可以輕易編出謊言。主角們在心裡為舊情人保留一個隨時可以回來的位置,也好像隨時都能拋棄新情人。
但讀了幾次,又覺得主角們對舊情人不是那種「非你不可」的深刻情感,主角們仍在社會中遊蕩,與不同的人相逢、共同經營新的生活。後來我想,這些主角們對舊情人也沒有那麼深愛,比起單純的愛情,更像是有其他事情跨越時空維繫著這份眷戀,比如說「活著」這件事情。我們可以輕易地和「人」相逢,但要遇見「活著的人」卻沒有那麼容易。
又後來,我覺得這是談論存在主義的小說,活著的人像是孤狼,而相逢的狼有著互相理解和靈魂相依的味道。假如我們曾經被這樣的相遇觸動,經歷過「一起活著」的生活,後來無論漂泊到了哪裡,或許都會懷念這種感覺。於是我們在心裡為「活著」保留了一個隨時可以重新「一起活著」的位置。
《愛是謊言》似乎不只是討論愛與不愛、愛新情人比較多或者愛舊情人比較多,也不只因為舊情人比較嗜好孤獨、比較遠離世俗、所以比較值得依戀;故事描述更多的是關於生活,描述關於我們想要怎樣「活著」。兩個「活著的人」一起生活是最好的嗎?還是和「不曾活著的人」一起生活也可以?假如只有我活著,那我們的愛是否只是一個謊言?
思念黑夜的人
這是我印象最深的短篇故事。上班族美緒子和公司裡的菁英主管與田交往,與田雖然擁有豪宅和公司每年支付的專利獎勵金,但他人至中年卻仍然單身。只有那樣一個小道消息,與田在年輕時曾經結過婚,但很快就離婚了。
美緒子和與田交往的某一天,與田的前妻突然回來。前妻在十五年前某一天留下離婚協議書離家出走,往後每隔幾年,消失的前妻都會突然回來,住上一陣子之後又離開。這次回來,前妻得知萬年單身的與田有了交往對象,便向美緒子保證往後不會再回來打擾,於是美緒子和與田也就結婚了。
與田長期拒絕公司調任國外的人事命令,即使被降職也不在意,美緒子認為與田不願調任是為了替前妻保留一個回家的地方,與田則說自己不喜歡那個國家才拒絕調任。
一日,美緒子在外面遇見表演雜技的前妻,前妻說起和與田在國外認識,與田當時和外國學校格格不入,深受憂鬱症的折磨。與田認識了在酒吧打工的前妻,兩人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,後來與田發病想要自我了斷的時候,前妻為了阻止他,不小心被他開車撞傷。
前妻為了陪伴與田康復,因此和他結婚,然而她本身並不適合家庭生活,她更想要用活著的時光,好好欣賞這個世界。也因為她舉目無親,早已習慣獨自生活,於是她單方面結束了婚姻生活,離開家、繼續她流浪及表演雜技的生活。前妻說起與田也是一個嚮往孤獨生活的人,只不過他是有能力的人,因此無法輕易選擇孤獨的生活,他身邊的人也會想盡辦法留住他。
過了一年,與田再次收到調任國外的人事命令,這次他決定和美緒子一起調任國外。然而這個時候,與田突然接到前妻的死亡通知。前妻的死觸動了與田,讓他終於決定對現實生活放手,去過想要的生活。在調任國外的前夕,與田和前妻一樣留下離婚協議書,單方面結束了和美緒子的婚姻關係,也結束現實世界與他人為伍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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