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李水沐先生齁？」
周醫師的眼袋比之前更大，散發的氣場也更幽微，像是診間裡的幽靈。
「出院之後還好嗎？」周醫師微笑。
阿沐點點頭，又搖搖頭。
「有哪裡不舒服嗎？」
阿沐把寫好的紙條放在桌上。
「我不能講話了。」
周醫師點點頭，「等傷口拆線、確定沒問題之後，我們會安排你做語言復健，有些人慢慢會恢復說話功能。」
周醫師在紙條上畫了個鬼臉。
「像我們現在這樣寫字交談，也是一種溝通方法，阿沐可以多嘗試不同的溝通方法。」
阿沐聽著，迷惘的點頭。
「我們討論過，手術後會做一個輔助性化療，就是預防性的化療，如果有一些看不見的癌細胞，那種漏網之魚，可以盡早處理掉。」
阿沐點點頭，在紙上寫字：「我會禿頭嗎？」
「有些人化療會掉頭髮，有些人不會，不一定啊。這次的藥齁，會掉頭髮的人比較少。」
「其實齁……」周醫師摸了一下光滑的頭頂，「沒有化療也不一定就不會掉頭髮。」
阿沐覺得笑出來的話很失禮，但是旁邊的護理師已經笑歪。
「掉頭髮是暫時的，化療結束之後會再長新的頭髮。你如果擔心不好看，有些人會用頭巾或假髮。」
阿沐點點頭。
「有問題都可以聯絡我們的個管師啊。」
阿沐點點頭。
「今天抽血報告正常的話，就可以開始化療了喔。」
阿沐點點頭。
「先坐這邊。」護理師指著化療室的沙發。
阿沐看著隔壁面目全非的老人，慢慢地坐下。
老人也看著他，臉上不同顏色的皮膚像是拼湊起來的。
「少年仔，」他發出沙啞的聲音，「真少佇遮看著你這款年歲的人。」註1
阿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，啊啊地叫了兩聲。
「可憐喔。」老人搖搖頭，閉上眼睛休息。
隨著化療藥物進入身體，阿沐也開始神遊。
不能說話的感覺真奇怪，但比說話更嚴重的問題，是最近的伙食。
所有食物都變成液體了，這樣真的很噁。
等傷口好一點，應該可以再大吃大喝吧？
窗外的黃金葛藤蔓向四面八方爬行著，他低聲地哼著旋律。
海沿いの国道を
まだまだ空いてるバスに乗り
潮風を追いかけて
誰よりも早く
夏を探すんだ註2
大吃可以，大喝就不用了。他心想。
註1：台語翻譯「年輕人，很少在這裡看到你這種年紀的人。」
註2：日語翻譯
＂海邊的國道
乘著空蕩蕩的巴士
追逐海風
比誰都早一步
去尋找夏天＂
（AKB48 Everyday、カチューシャ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