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院地下街的拉麵真是美味。
湯頭濃郁、麵條爽颯、追加的筍乾和叉燒肉堆成小山。
最棒的是碗公有夠大。
阿沐在麵碗中奮力攻頂之後，滿足地擦掉額頭上的汗水。
舌頭好痛。
已經吃這麼軟的食物了，還是覺得舌頭側邊的傷口在抗議。
「我這不就要去看醫生了嗎？」阿沐對著空碗說。
已經看了好幾個醫生，舌頭的毛病卻老是不好。
啊！真希望能再次享受沒有疼痛的吃飯時光啊！
阿沐推開厚重的診間大門。
診間裡的氣氛讓他一時恍神，忘了注意門框高度。
咚！阿沐的額頭重重地敲在門框上，他霎時頭昏眼花、身體搖搖擺擺地往後退，龐大的身體直直倒在地板上。
砰！阿沐跌倒的巨響讓一旁候診的老人們突然驚醒，紛紛往阿沐的身邊聚集。
「少年仔！你徛得起來袂？」註1
「我看愛叫救護車啦！」註2
「拜託一下！病院內底是欲叫啥救護車啦！」註3
護理師擠進人群大喊：「先生，你需要幫忙嗎？」
「喔！我沒事啊！」阿沐龐大的身軀在地板上滾了一圈，爬起來拍拍灰塵，鎮定地穿過候診的老人們，走進診間裡。
「李水沐先生齁？」滿臉鬍渣的周醫師今天看起來像是剛睡醒，又像是還沒睡。
「對，我來看報告。」阿沐端坐在小圓椅上，雙手碰膝。
「我們上次拿舌頭組織去切片化驗，要確認是不是有癌症的問題。」
阿沐點點頭。
「你的病理報告齁，」周醫師指著螢幕上字體極小的英文，「看起來不太好。」
「不好？」
周醫師抓抓頭，「上次做的切片，化驗結果是惡性。」
「嗄……」阿沐腦袋一片空白。
周醫師解釋：「就是舌頭上面長惡性腫瘤，又叫作舌癌，是一種癌症。」
「我得了癌症？」阿沐震驚地看著周醫師，「我會死嗎？」
「欸，這個吼，是有一點危險啦。但是我們可以再做幾個檢查，確定一下癌細胞的範圍，之後再做治療。」
「你是說有可能會死掉嗎？」
「如果治療有效的話，就不會死掉喔！」
「那要花很多錢嗎？是不是要開刀？」
「我們會開診斷證明給你申請重大傷病卡，這樣可以減免相關的醫藥費。手術的話，我們可以先等檢查報告出來再評估啦！」
阿沐呆滯地看著周醫師，後續要做電腦斷層還是核磁共振、檢查日期在幾月幾號、有什麼注意事項，他只記得自己拿著滿手檢查單，聽不見其他的聲音。
註1：台語翻譯「年輕人，你站得起來嗎？」
註2：台語翻譯「我看要叫救護車啦！」
註3：台語翻譯「拜託一下！醫院裡面是要叫什麼救護車啦！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