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木鞋餐館,六個月前】
亞伯拉罕從沒發現同事恩尼獅認識哥哥這件事。
當他不由分說地把那位綠眼睛顧客拖進倉庫,恩尼獅也跟著進來,硬是關上身後那扇薄薄的門板。
「恩尼獅,沒你的事了,你先出去吧。」亞伯拉罕雖然怒氣沖天,但這狹窄的餐廳倉庫仍然讓他感覺快要窒息。
「不、不……亞伯拉罕,你會需要我的。」恩尼獅反手推開塞滿番茄罐頭的櫃子,讓亞伯拉罕和嘴唇發白的綠眼睛顧客忽然失去平衡,雙雙跌倒在忽然出現的下坡通道上。恩尼獅要他們閃開點,接著將櫃子推回原位,上了鎖。
現在綠眼睛顧客已經沒有逃脫疑慮,亞伯拉罕乾脆放開他,站起來拍拍褲子,「這是哪裡啊,恩尼獅?」
「先別管這個。」恩尼獅逼近坐在地上的老顧客,「小子……你手上的地圖哪來的?」
「錫奧多給我的。」綠眼睛顧客坐了起來,身體緊緊貼著牆壁,額頭冒汗。
恩尼獅對他笑著,忽然間卻一拳往他肚子飛去。
綠眼睛顧客嘔吐了起來。
「下次別說得這麼快,錫奧多沒教你小心嗎?」
綠眼睛顧客還想說什麼,但亞伯拉罕已經衝上前去。
「錫奧多?」亞伯拉罕聲音高亢,「錫奧多.羅斯基?」
綠眼睛顧客頻頻點頭,金色瀏海因為流汗而貼在額頭上。
亞伯拉罕一把揪住他,「他在哪裡?快告訴我!」
綠眼睛顧客看看激動的亞伯拉罕,再看看凶神惡煞的恩尼獅,最後決定什麼都不說。
恩尼獅粗壯的手臂在胸前交叉,冷眼睥睨著綠眼睛顧客,「亞伯拉罕是錫奧多的弟弟,你最好從實招來!」
「說啊!」亞伯拉罕大叫。自從他發現哥哥從鳶尾花公寓消失,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。哥哥雖然承諾要和他聯絡,現實裡卻像是從島上徹底消失。
「他……」綠眼睛顧客小心翼翼地開口,「錫奧多他死了。」
亞伯拉罕張開嘴卻沒說出半個字,頹然跌倒在地。
恩尼獅沉默地點頭,三個人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交談。
忍耐噩耗的痛苦讓亞伯拉罕肩膀顫抖,雙拳緊握,「什麼時候?為什麼、為什麼會這樣?」亞伯拉罕從沒放棄尋找哥哥,他只要一有時間就開著車在橄欖島上到處繞,還找了份能在各島嶼自由進出的兼差送貨員工作,為的就是希望能和哥哥的身影不期而遇。
但是,為什麼?為什麼最後的結局卻是這樣?
「我很遺憾,錫奧多想離開的事情被發現了。」
「怎麼稱呼?小子。」
「法蘭茲。」
「好,法蘭茲,」恩尼獅瞟了亞伯拉罕一眼,「這裡是我們的地盤,所以你最好解釋清楚。在這之前,我們先換個地方說話。」他嘆了口氣,撐起頹喪的亞伯拉罕,慢慢往通道深處走去。
法蘭茲戰戰兢兢地跟上前去,才發現這是他以前工作的基地,「我們在這裡沒關係嗎?」
恩尼獅回頭看他一眼,依然繼續往前走,「沒什麼好擔心的。」
法蘭茲在後面跟著點頭,三人往曲折的下坡通道走去。剛才還有些昏暗,但越往下走越是明亮,大約往下走了兩層樓深度後,走廊透出的綠色光芒讓這裡看起來像是白天的森林,而兩側玻璃牆內的鐵線蕨依然像綠色流蘇般低低垂著。
雖然法蘭茲曾在這裡工作,但他卻是第一次走這條通道,足見這個沿著絲柏樹大道建造的廣大地下空間裡,隱藏了多少類似通道。恩尼獅推開斜坡下一處毫不起眼的牆面——雖然那看起來完全不像一扇門——不知道他是怎麼記住這些出入口位置的?畢竟希薇亞不但拒絕標示空間,也不容許其他人自行作記號。剛到基地的時候,這個問題著實困擾了法蘭茲一陣子。
恩尼獅推開的門扉後方同樣是種滿鐵線蕨的房間。對法蘭茲來說,這些房間只要除去了擺設,無論什麼時候看起來都完全一樣。恩尼獅讓亞伯拉罕坐在長沙發上,自己則走到一旁倒了杯水,輕輕地放在他手上。 「好了,法蘭茲,你現在可以說了。」恩尼獅在沙發扶手坐下來,面無表情地將關節折得喀喀作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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